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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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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妃們圍著太後閑話片刻,外頭候在偏殿的外命婦按照誥命等級,分批進殿來拜見太後娘娘,三拜九叩道新吉。因為皇後抱恙,餘下宮妃雖尊卻命婦們無需叩拜,倒地輩屬君臣,像是忠順王,四為老太妃,四大郡王妃這種超品宗親,也許得給宮妃行李才是。

好在太後娘娘為了照應老王妃們,宮妃們道過新吉之後,便將妃位之下沒有生養的宮妃都打發回去了。只留下幾位老太妃再有嬪位以上十位宮妃。

皇後抱恙,太後之下便是元春跟迎春為妃最為尊貴。在後邊是儲秀宮秦修媛最為體面,因為,她是皇宮裏竟有一位小皇子養母。

正旦日,太後娘娘主要回見皇室宗親家裏命婦,往上數五輩,上至各親王府郡王府裏的老王妃,王妃,世子妃,下至不入八分輔國公家裏國公夫人,世子夫人,再有公主郡主,在京居住的縣主郡君。

大雍朝立朝至今已經五代,宗室命婦合起來竟有百十人之多。

這一回,是迎春第一次全程陪伴太後娘娘招待宗室誥命,太後娘娘對於所有宗室命婦的家世來歷如數家珍,再一次震驚了迎春。無論哪一誥命上前行禮,太後娘娘只要看一眼,總能準確說出此人的娘家跟婆家,並能對其祖上的某一位誥命或者祖輩做出讚賞。

迎春臉上的震驚欽佩,盡落元春眼中,她微微一笑,悄悄告知元春:“我哪兒有這些名門世家的族譜,年後給你抄寫一套,慢慢背,總有一日,你也能夠把這些世家大族信口拈來。”

迎春眼眸有些抽筋兒:“背誦世家名門族譜?”

元春微微額首:“這是上位者必須具備的功課,也是世家主母護身符。”

言罷,元春挑眉笑得意味深長,眉宇間不乏得意。

世家主母?

迎春微愕,瞬間明白了,元春是在家中做女兒的時候就進行了全方位訓練,不想自己,不過是臨陣磨槍,練出一個花架子。

迎春並不沮喪,而今的局面,迎春已經十分滿意。

不等迎春做出反應,外面一陣山呼聲,乾元帝駕到。

寧壽宮大殿上,除了太後娘娘穩坐,元春迎春一眾宮妃行了半蹬禮,所有外命婦則是三跪九叩。

之後,皇帝給太後娘娘道新吉,然後,乾元帝親自攙扶太後娘娘升座殿前,外面王公大臣,文武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禮,給太後娘娘道新吉。

三跪九叩已畢,太後娘娘致詞之後,說一句眾卿平身。

隨後,皇帝便帶領百官拜別。因為,乾元帝今日還要在中和殿接見藩屬國使臣,接受他們歲貢賀表,然後賜宴王公大臣與藩屬國使臣。

太後娘娘也要在寧壽宮宴請宗室誥命。

迎春跟著元春陪伴著太後娘娘,直至午時,各王府宗室誥命方才告辭出宮。

午時三刻,寧壽宮又迎來了各公侯府夫人,三殿三閣大學士夫人,六部尚書夫人以及內大臣、將軍、都統、提督夫人。

榮府賈母跟鳳姐邢夫人即在此一列。

不過,這一日,邢夫人抱病,來了賈母跟鳳姐。

這一撥人按照事先安排,要等申時賜宴方散。

卻是太後娘娘格外恩寵,思及迎春剛剛封妃,娘兒們大約要說些真心話,因此,末正十分,太後娘娘便命迎春提前退下了。

賈母這裏感激的一塌糊塗,當著太後娘娘紅了眼圈,新年大吉不敢哭。

到了延禧宮,賈母摟著迎春笑得一臉淚花花。鳳姐好一通勸慰,賈母方才忍住了淚光。

這一次,賈母告訴了迎春兩件事情,第一件,探春定於四月中旬放小定,已經擇定了十月初六婚期。

賈母剛說了第一件,迎春變皺了眉頭:“是不是太急了?”

賈母愕然。因為之前迎春一力主張探春早些兒定親,如今又說太急了?

迎春知道賈母疑惑,她卻不好解釋,因為七月,南安郡王便會戰敗,朝廷便會求和議親。如今太後娘娘已經賜婚,探春的的危險已經解除了,南安太妃縱然向天借膽,也不敢再奢望榮府女兒替她去換兒子。

只是這話迎春不好出口,遂道:“小定沒有關系,不過是幾樣聘禮而已,婚嫁則不痛,若是咱們家嫁妝笑了,三妹妹面上不好看,若是多了,老祖宗想一想,打眼不打眼?老祖宗當記得,二哥哥如今深得聖意,恩從何來?”

鳳姐眼眸一凜:“還是糧草?”

迎春額首:“對,戰爭一日不結束,臣子家裏鋪上浪費就是打聖上的臉面。”

賈母聞言嘴角直抽抽,眼眸在迎春面上盯了幾眼,方道:“如此一來,你林妹妹事情如何呢?”

迎春一笑:“林妹妹的事情不耽擱啊,也跟三妹妹一般處理,老祖宗您先請求太後賜婚,然後,先小定也可以,等到明年小定大定一起辦理也可以啊!”

賈母聞言眼眸一亮:“明年?明年年成好?那,”賈母不敢多言,直把拇指往南面翹了翹。

迎春知道賈母這是繞回去方才問題,卻是笑而不答,把話岔開了去:“林妹妹婚事老祖宗只管放心去求太後娘娘,只是這些日子太後娘娘老累得很,就定於著上元節吧,還有一層,為了讓太後娘娘賜婚賜得名正言順,讓林妹妹參加元宵節捐贈吧,那時候,太後娘娘就可以以恩顧老臣遺孤名譽賜婚,或者還可以賞賜個玉如意什麽的,那就萬無一失了。”

“所以,讓林妹妹拿出一件前朝字畫,或者孤本棋譜字帖來,以林姑父名譽捐贈義賣,這樣子效果就更好了,看今後會還敢齜牙,那林妹妹父母雙亡來說事兒。”

鳳姐咬咬唇瓣,低頭長嘆一口氣:“嗯,如此最好了。”

迎春蹙眉:“除了什麽事情麽?”

鳳姐額首:“就是我二叔,我堂妹原本許了史家,而今史家在平安州害了事兒,保齡侯被下了大獄了,忠靖候拿了全家性命作保,並且審決。史家來求你哥哥,去往皇上面前保本,你哥哥剛剛襲爵,能有什麽本事呢,所以,咱們只是答應而後在錢財上頭支持史家,無論如何,幫他們把日子過起來,史家舅爺就惱了,嚷嚷要退親,說她們史家忠貞之後,不跟蛇鼠兩端之人做親家,又說了許多戳心窩子的話,還把大老爺拿出來說道,說是從前他替咱們大老爺撕鋝多少事,如今,他們落難,咱們不管了。”

鳳姐說著話,眼眸在賈母迎春滿上飄來飄去,又怕迎春不愛聽,又怕賈母護衛娘家。

所幸賈母只是面色難堪,並未發作,鳳姐這才繼續言道:“二叔這才打上了寶玉的主意,想要親上加親。”

賈母鼻子裏哼一聲。

鳳姐再次低了頭:“我大伯母是不讚成,我二嬸子沒法子,便來求我,讓我正月十二進宮會親,一邊帶上二嬸子母女,向賢貴妃奶娘娘求情賜婚。”

迎春頓時了悟賈母為何連鳳姐也惱上了,擱誰也要生氣,賈母就一個外孫女兒,且她一半的心思也是為了寶玉,如今倒好,王家人一茬接一插來跟她打擂臺,還要鼓動鳳姐反叛,泥巴老爺也有三分土性呢!

迎春在心裏默了默,追問賈母:“上一次咱們跟太後娘娘是否提說過林妹妹的事情?在碧雲寺?”

賈母額首:“是說過,當時太後娘娘看三丫頭,召見她姐妹幾個,林丫頭沒去,太後娘娘很是誇讚幾句,我當時就順口帶了一句,太後娘娘還說了,親上加親,原是好事兒。”

迎春一拍手:“這就成了,老祖宗別著急,我明兒的空就跟大姐姐通個氣兒,大姐姐最明白道理,必定不會跟太後娘娘拗勁兒。”

回頭又看鳳姐:“鳳姐姐回去直跟王家嬸子說,太妃出孝之前,宮妃不許會親,等到四月的時候,咱們這邊已經大事成就,她再進宮也晚了。”

鳳姐聞言十分感激:“多謝德妃娘娘成全。”

賈母聞言面色緩和了:“嗯,這個主意不錯。”

一時到了申時,誥命該出宮了,賈母鳳姐這才依依起身,鳳姐給迎春留下兩個荷包,卻是一疊銀票,俱是十兩二十兩五十兩百兩的銀票。再有便是迎春私產的明細賬簿,迎春直接丟給自己管家婆子綉橘收藏。

綉橘司棋杜若幾個一看之下,齊齊咬了舌頭,卻是迎春的資產比去年犯了三番,已經直逼百萬兩了。

迎春也被他們一驚一乍逗引得興趣大漲,招手:“數字寫在哪兒,只給我瞧瞧也高興高興。”

綉橘激動地眼圈都紅了,手指賬簿指尖發顫:“在這兒呢……”

迎春聽見她的抽泣聲,伸手在她額上一敲:“這是好事兒,哭什麽?哦,我記得了,我早說過了,你們的嫁妝都在這裏頭呢,百取之一是多少呢?綉橘丫頭因為發現嫁妝越來越多了,所以,就興奮的哭了呢?”

綉橘抽抽鼻子,淚水直打轉:“姑娘啊,奴家哪有,奴奴不過想起當初在府裏,廚房那些老虔婆子,因為司棋不肯給他們二百錢孝敬,就不給姑娘加餐,姑娘不過是不舒坦,吃不下油膩,想吃一碗貓耳湯而已,他們就敢索要二百錢呢,最後還是鴛鴦姐姐罵了他們一頓,這才做了,姑娘氣著了,賭氣也沒吃。奴奴想起來這些事情就心疼!”

迎春聽著也心酸,卻是一笑:“我倒不記得了!”

司棋插嘴毛病又犯了:“姑娘就是萬事不計較,所以才會被人糊弄過去,想當初,二奶奶可不會這般巴巴上趕送銀子來,哼!”

杜若一旁插不上話,好不尷尬。鳳姐對她可是不差,不過,杜若也知道,榮國候夫妻對她好,不過是看在他是延禧宮掌事姑姑份上,換個地方,他們可不認的自己,不過,鳳姐終究替她報了仇了,奪回來茶園子,讓自己父母死有所葬,住在生前喜歡的地方。

他也只有沈默,一切聽從主子的吩咐。

卻是迎春一如既往的大度:“好了好了,現在不是好了麽,且古語雲,人生的福分是一定的,少年的時候享福過了,中年老年就會折福,反之,少年時候受些磨難,從此就會一生平安!”

綉橘司棋兀自回不過味兒。

杜若這般時候才上前來,手裏端著個托盤兒,先給迎春一盞淡淡的菊花蜜,又給司棋綉橘各自奉上:“瞧瞧哎,咱們有這般大度的主子應該高興才是,沒聽過一句話呢,心寬天地寬,量大福也大。咱們娘娘這般大度心善,將來必定是有大造化,大福分!”

這話剛落地,迎春不及點頭,就聽外面一連聲通傳:“皇上駕到,德妃娘娘接駕!”

杜若幾個頓時京驚慌起來,因為迎春知道皇帝今日不得空,回來延禧宮已經脫下了品級大衣衫,那鳳冠實在太厚重了,迎春剛剛穿戴,脖子不能適應,壓得脖頸酸脹。故而,迎春只做常服打扮,穿著一身銀紅色滾貂裘的長襖,所幸頭發紋絲不亂。

迎春忙著給自己戴上一只紅寶石點翠側鳳,杜若也機靈,隨手把一只七樹金華小小金冠給迎春待在頭上,看著清爽大氣,又不是為華貴。

及至乾元帝笑哈哈進得大殿,迎春已經俏生生迎了出來,見了皇帝,肅身行禮:“臣妾接駕來遲,不曾遠迎,還請聖山原諒則個。”

乾元帝伸手攙扶迎春,就著握住迎春皓腕,笑得恣意:“愛妃請起,這不怪愛妃,是朕下命,不許他們提前通知,免得凍壞了愛妃!”

一邊說著,一邊自己走近起坐間坐了主位,迎春一邊站立,親手伺候茶水,正是迎春自己飲用的靈泉花茶,道教乾元帝給趕上了。

乾元帝吮吸一口,秘密眼睛,砸吧一下嘴皮,額首笑道:“嗯,正是這個味兒,還是愛妃手巧,朕許久不曾嘗過了。”

乾元帝說話間眼眸灼灼睨著迎春,似乎在暗示:邀請朕啊,邀請朕天天來飲茶啊?

迎春抿嘴微笑一低頭:“只要聖上不嫌臣妾笨拙,臣妾願意天天為聖上調羹烹茶。”

乾元帝聞言朗聲一笑:“如此,一言為定啊,不過今兒就沒機會了,晚上還要賜宴,嗯,朕方才去給母後請安,順轎過來瞧瞧你,還有,轎子的事情,朕知道了,待這陣子忙過了,朕加倍補上!”

迎春忙著肅身:“謝皇上!”

乾元帝匆匆起駕而去,當晚沒在返回後宮。

元春有些意興闌珊,晚膳招了迎春前去承乾宮,與兩位小公主一起晚膳。

迎春這裏剛進門,就被兩個大紅色肉團子撲了上來,小姐妹一人抱著迎春一只胳膊,互相推搡:“我的姨姨!”

迎春分別個榮慧,敏慧姐妹兩個抵抵額頭,兩邊抹稀泥:“榮慧好標致喲,敏慧好聰明,姨姨好喜歡喲!”

姐妹一聽這話,同時笑了,一起撅嘴親親迎春面頰:“榮榮(敏敏)也好喜歡姨姨!”

雙胞胎面容酷似元春,黑瞳瞳的眼眸,粉嘟嘟面頰,姐妹一色穿了大紅錦緞襖褲,朝天小辮子上頭紮著大紅色小燈籠,額上一點胭脂紅,整個一對粉雕玉琢的福娃娃。

元春雖然喜歡女兒,卻因為奉命打理六宮事務,很難兼顧女兒教養,反是迎春空閑多些,帶著懷子門逛園子,認識花草樹木多是迎春。

雙胞胎跟迎春十分親熱,目的就是哄騙迎春待她們出去玩耍。

雙胞胎十分興致,卻是元春十分疲倦,匆匆打發嬤嬤抱走了雙胞胎,飲了大半杯琥珀酒,方才嘆道:“晌午後,太後娘娘允準承恩公夫人探望了皇後娘娘,隨後,皇後娘娘就主動給太後娘娘上了請罪折子,徐夫人又去太後娘娘面前流淚懺悔,太後娘娘已經答應了,只要皇後病情痊愈,上元佳節便解除皇後禁足令。我這心裏很不是滋味,她要置我們姐妹於死地,如今輕飄飄幾句話就放過去了,憑什麽?”

迎春並不吃勁,徐家畢竟對聖上有擁戴之功,沒有當日徐皇後鼎力相助,便沒有今日聖上。

皇後雖然行事乖張,意圖誣陷嬪妃,心腸歹毒卻沒造成惡果。

宮廷陰私不能大肆宣揚,且徐家腰桿子硬挺得很。為了不至於被人說成過河拆橋,卸磨殺驢,也為了標榜自己仁孝,得位正道,皇上與太後娘娘必須給徐家這個面子。

這事兒迎春知道,元春更是想得通透,只是,她那樣子幫助皇後,皇後撕毀盟約不說,還利用他喪子之痛,在她傷口上撒鹽,想置她於死地。

她不甘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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